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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三犯春》

第37章 逃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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辰时过半,皇城各官廨里依旧是灯火通明。

今日诸公夙夜在公不为公事,只因陛下重伤未醒,又有诸多悬案未定,整个雍城都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,无人敢归家。

韩松鹤在户部公房端坐了已有两三个时辰,他在算,算陛下醒来之前,他能有几分胜算。

一个时辰前,太医署传出确切消息,陛下状况不佳,至少明日才能醒,他想趁着这个机会赌一把。

他做户部尚书已三年有余,一直不得晋升。本朝官员四品上由陛下与三省宰相迁调任命,实际上也就是由陛下或是沈霁说了算。陛下对韩氏多有提防,沈霁又只一心培养自己的势力,最近看苗头,姓沈的似乎有想用自己人顶替他这个户部尚书的意思。

自父亲卸任后,韩氏一族就走了下坡路,如今族中拿得出手的郎君寥寥无几,姑娘更是青黄不接,今次采选,竟无一人有资格参选。

若他再被沈霁排挤出中枢权力机构,韩氏一族就彻底没了指望。

可是,沈霁的势力已是参天大树难以撼动,这老贼又一贯行事谨慎,等闲把柄不能动他分毫,反倒是容易打草惊蛇。

约莫半个多时辰前,玄羽卫进工部司抓了几个办事的小喽啰。韩松鹤拿捏不准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禁内哪位主子在背后出谋划策,亦猜不准玄羽卫能查到什么地步。

他手上倒有几份罪证,若玄羽卫一心要彻查,撬开了那几人的嘴,他就能把工部尚书乃至左仆射给拉下马。

这两位皆是沈霁在尚书省的重要棋子,砍掉了就能消除沈霁对尚书省大部分的控制权。那么韩松鹤就有机会在尚书省安插自己人。

但如果玄羽卫审讯不力,被沈霁先一步压下,他手里的罪证就成了孤掌难鸣,甚至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。

一招棋差,满盘皆输啊,到底要不要赌?

正在左右为难之时,有宫中内侍在公房外请示:“韩尚书可在?咱家奉张成妃命,给皇城夙夜办公的各位大人送些吃食,可方便进入?”

韩松鹤眉心一动,成妃这个时候有所动作必有提示予他。

“进。”

他起身亲迎以示感恩,又随口问:“不知张成妃可安好?”

成妃与韩家有亲,韩家就算成妃娘家人,彼此过问两句十分正常。但今日宫中敏感,内侍不敢多言,只道:“咱家不曾见着张成妃,只是奉命来送吃食。”

韩松鹤便不再多问,“有劳。”

送走内侍,他迫不及待打开食盒。送来的是羊汤麻饼,饼子里塞着纸条。

此时公房外寂静无声,但谨慎起见,韩松鹤还是四下观望片刻,确定没有人这才打开纸条。

上书:玄狱已招,彻查死囚。

叶白榆被连夜抬去了养居所。

与她一道来的还有半死不活的郑瑾。

养居所也同狱房一样,对抬进来的人进行了区分。寻常宫人内侍得了病被分到一处,因犯错被打出伤病的分到一处。

像叶白榆还有郑瑾二人,一个是理应**但运气好留了一口气的,一个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进玄羽卫且还没被折磨死的,皆属于特例,所以被养居所管事单独分到了一处。

这个房间仅有两张木床,一张木案,摆一个茶壶两只碗。窗纸脏旧有破,屋里没炭,更无人问津。

叶白榆自查过伤势,腰骨有损,腹有内伤,若这几日调理不当,必留病根。皮肉伤更是麻烦,眼下无人清创上药,溃烂是必然。

但比起郑瑾,她只算轻伤。郑瑾那一身皮肉已经没几块好的,内伤尚不知,但估计好不到哪去,她呼吸声浑浊滞涩,心肺必有损。

两个病残在这样的地方不是养伤,是雪上加霜。

“郑司药?”叶白榆撑着伤体去看躺在床上的郑瑾,“听得见吗?”

郑瑾好半晌才动了动手指,勉强撑起眼皮看她,“叶,叶女史?你……你怎会来此?”

叶白榆道:“我的事说来话长,先不着急说,眼下你的伤有点棘手,得快些处理。”

郑瑾只差一点就不能活着从玄羽卫出来。她因死不交代受谁指使,故而连日受刑,几番都不想活了。

昨日她就想,若今日还未等到转机,她就自我了断,实在是太难熬了。

但如今看,等来了转机也好像没有活路,她这一身伤入了养居所,几乎就是等死。

“还处理什么,横竖是要等死的。”她握住叶白榆的手,勉强笑了笑,“我虽遭了这一场罪,但好歹保下了兄长,这得多谢你。”

她这几日一直在想所谓的转机到底是什么,有什么能让她活命,还能让她跟兄长摆脱了沈家胁迫。今日见了兄长她才明白,原来是先死后生。

玄羽卫问她可知兄长在工部所作所为,若交代清楚,可饶兄长一命,若不能,他们兄妹皆死。

兄长为沈家办的事,有些她知道,有些她不知,但不论知不知道内情她都明白,那是些一旦摆到明面上就是个死的要命

勾当。

因此她反问玄羽卫隋统领,若她交代了,可否饶兄长之罪?

隋统领不敢给她保证,但他说,陛下不是滥杀之人,陛下只杀不听话的无用之人。

于是郑瑾懂了,这些交代可以做投名状。冒死背叛沈家,然后投靠陛下。

她交代了她所知的,也劝兄长交代所有,兄长听了她的话,正在配合玄羽卫调查。

叶白榆反握住她的手,说:“我费了那么大功夫让你摆脱桎梏,可不是让你等死的,放心吧,有我在你死不了。”

“你难道还有办法让她们给咱们伤药吗?”郑瑾不知道她要做什么,但知道多半做不成。她太了解宫里底层这些人了,都是一脚踩在泥里的人,身上那点力气除了拉扯自己,就是脚踩别人,谁也没有余力帮谁。

“不试试怎么知道呢?”叶白榆扯过床上的旧被褥给她盖上,“你睡会儿吧,休息也是保命。”

叶白榆扶着腰蹒跚走到门口,强提一口气喊道:“有人吗?”

这屋子偏远,养居所里总共没几个人做事,谁有闲工夫跑到这里来听她使唤,自然无人回应。

叶白榆又朝外走了几步,抬高些许声音喊:“这屋里有一袋钱,不知是谁丢的?”

床上躺着的郑瑾:“……”

这一回立马奏了效,很快有个扫洒的宫人跑来一探究竟。

“何事喧哗?这里是养居所,搬到了这里就要遵守规矩,你这样大声,叫别人如何休息?”

说得好像不喧哗就能好好休息一样。

“是我冒失了。”叶白榆扶墙往回走。

“诶!你等等。”那宫人见她不提钱袋的事,急了,“你方才喊什么?这里如何会有钱袋?”

叶白榆煞有介事说:“怎么没有,还不止一袋呢。”

这一听就是放屁,若有那么些个钱袋,还能叫她找到?

“我劝你啊,来了这里就别想三想四的。”宫人阴阳怪气起来,“凭你原先是谁,在掖庭狱叫主子打成那样就没有活路,送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活,是让你死慢些多遭些罪的。”

“打个赌如何?”叶白榆抽下头上的银簪子,这是萧宸给她的,价值自不必说,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它的分量,“若我输了,这簪子归你。”

宫人在养居所里做事,跟嫔妃被打入掖庭宫待遇差不多,何曾见过这么金贵的东西,眼睛顿时亮了。

“你要打什么赌?”她谨慎地问。

叶白榆道:“很简单,我们这里缺衣少药,劳烦姐姐出去帮我置办些就好。”

宫人怀疑她是被打坏了脑子,“你不是在开玩笑吧?成妃主子亲自审的你,我出去给你买衣买药,我还有命活着要你的簪子?”

“你不愿意,那我找别人好了。”叶白榆不强求。

所谓富贵险中求,没有那样的胆子与决断的人,多说无益。

“你总要把话说清楚,若我输了又如何?”宫人还是不甘心,这银簪子一看就是上等品。先前她有幸见过荣贵妃一次,贵妃所用银饰也不比这个成色好。

叶白榆笑道:“你输了得到的可就更多了,说不定有机会离开这里。”

“说胡话了不是,还能有这样稳赚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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