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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夜里无星》

7. Chapter 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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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二十五,陈星接到了于茹的电话,要她明天回家一趟。

陈星问什么事。

于茹没好气地说:“都放假这么多天了,你整天窝在学校怎么回事,也不会回家帮忙打扫一下房子?年底了,家里还没大扫除呢。”

其实是在她的宿舍,只不过于茹说惯嘴了。

陈星为免她不停不休地唠叨,忙道:“知道了,我待会就回去。”

于茹说:“算了,等你回来活都干完了,我现在在百汇商场这里,买了东西,太多了我提不了,你过来帮我拿。”

陈星不想其他,应了下来,问了具体的位置,随意收拾了下自己,怕于茹等久了再唠叨,还专门打了辆出租车。

到了商场于茹指定的门口,她没看到人,绕着前面的喷泉广场走了一圈,还是没看见到于茹,只好打电话:“妈你在哪里?”

“你到了?往里走,里面有家咖啡厅,叫‘往来什么’的?”

陈星一路找过去:“往来cafe?”正在纳闷她怎么会来这时候,于茹才说实话:“那个穿着格子衫,戴眼镜,白白的男生你有没有看到?”

陈星:“……”

她顿时明白了。岂止看到了,这男的她在学校见过,是她的同事,应该是叫宋浩。

于茹继续说:“我打听了他,28岁,你们学校的,教历史的,家里还有一个大哥,一个妹妹,他家有一栋楼,父母住一层,其他的都分给孩子,家里情况不错,还有啊他长得周正帅气,跟你又是同事,你们肯定聊得来,有共同语言。”

陈星又是无语又是好笑。

于茹也是用心良苦,家室职业都打听清楚了,话说得这么满,把她都骗过来了,她连推都没得推。

她深呼一口气,把心中郁闷的气吐出去,对着朝她招手的同事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。

她气沉丹田,缓步走过去,坐下来的时候顺便还庆幸自己穿着随便,而且两天没洗头还没化妆。

两人也算半个熟人,打了招呼,寒暄了几句学校的事情。

宋浩挺会看气氛聊天,说自己也是被自家妈妈催得就会要扛不住,一问相亲的对象是她才答应出来。

宋浩笑道:“还请陈老师帮帮忙,咱们聊够半小时,我们各自回家都好交代。”

陈星被他逗笑,心里放松了,既然大家都有共同的苦衷,那这半小时也比较容易过了。

两人在同一所学校就职,要聊天的话共同话题还是很能找的,避开了彼此的私人问题,两人就学生啊,最近的热门新闻聊了聊,不知不觉就完成了任务。

之后两人礼貌而得体地交换了微信。

陈星便起身告辞了。

“我也要回宿舍,你也是吗?”宋浩友好地问。

陈星立刻打消了想法,笑着说:“哎,还没呢,我还要帮我妈买点东西。”

宋浩笑着说他先走了。

陈星礼貌地笑着跟他挥手。

为了让这理由落实,她想了想,去了超市。

在超市的冷冻区,再次接到了于茹的电话。

“妈,怎么了?要我回去大扫除啊?”陈星半真半假地开了句玩笑。

于茹说了她一句,让她回家吃饭。

陈星没什么兴致,刚想拒绝。

于茹像是预判了她的意图,抢先了一步:“你爸让我叫你回来的,还有孟冬那丫头,一直念叨着怎么还不回来。”

陈星听到那句“你爸”已经不高兴了,后面那句也不想理会。

“我明天再回吧,今晚还有事。”

“有什么事啊?宋浩他妈说他已经回家了。”

陈星更不悦了:“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事吗?”

“都说你爸惦记你让你回家吃饭,又不用你做饭又不用你吵架,家里做好专门等你回来,长辈都开口了,你好意思不回来?”

陈星这下真的生气了,她咬紧牙根,尽量忍住自己不说出一些难听的话。

“你说话啊?怎么不说了?啊?”

她忍着忍着,把手机离得远一点,深深呼气,把眼里涌起的一点泪也逼了回去:“知道了。我买点东西就回去。”

“……对了,别忘记买点东西给你爸,知道吗?买点他爱喝的酒。”

陈星气血翻涌:“……他又喝酒了?”

于茹:“……这不是过年了吗?”

陈星深深呼吸。

于茹:“你怎么那么不懂事?过年也不会买条烟或者买酒给你爸喝?”

陈星实在是忍不了了:“他不是我爸好吗?”

于茹:“……怎么不是了?”

陈星:“他是孟冬的爸不是我爸好吗,如果真是我爸,怎么会介意我没给他买烟买酒?再说了烟酒是什么好东西?”

于茹:“你冲我大哭小叫干嘛?”

陈星继续说:“我过年没给他红包吗?我工作之后每一年都有给他钱好吧?我做得还不够好?你不要太不可理喻好吗?”

于茹骂道:“死丫头,你在说什么,我这是为了谁啊,我都是为了你,你懂吗,基本的人情世故你不懂?就是因为他不是你亲爸……”

陈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:“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啊!!!”

她气死了,直接把电话挂掉了。

陈星回了自己的宿舍,憋着的情绪终于可以释放出来,她蜷缩在宿舍里单人沙发里,咬着唇,眼泪一颗一颗禁不住掉落。

年底了,到处张灯结彩非常热闹,只有她一个人,伤心的时候也没人可以说,她愈发觉得一阵空虚,前所未有的孤独。

她久久地缩在沙发里,不知道缩了多久,视线在某一瞬间停驻在沙发扶手上——咖啡色的毛呢条纹在灯光下散发着静谧的气息。

大四那年她参加了几所学校的校招,除了融城高中,一所是粤省鹏城的初中,一所是鹭岛那边的高中,当时这三所学校她最心动的其实是鹏城那家,竞争力最大的是鹭岛的学校,因为她们同校很多同学都倾向在本省就业,鹭岛无论从地理位置,还是各项薪资福利,综合条件是最好的。

于茹一定要让她选择融城高中,说是离家近,还是她的母校,知根知底再好不过了。

陈星知道她的私心是想自己贴补一下家庭,贴补一下同母异父妹妹的学费,她也觉得于茹很辛苦,加上她对母校也有感情,就答应了。

陈星缓慢地抚着沙发的扶手,已经有些起毛了,一晃都快五年了。

这沙发是她入职报道的第一天,以前的老师兼现在的同事给她的,算是九成新的二手货品,对她这刚毕业的穷学生来说已经很满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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