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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祝愿》

1. 第一天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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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雅图的雪还是冷到砭骨,我宁愿从未在这里遇见过你。

你也爱写东西。再来到西雅图,站在雷尼尔山山脚下,一片残雪掉到你眼皮,你恐怕就要咬笔盖,左手攥笔,右手托本,写成一句——“雪的本质是一场腐蚀,用以加速爱,欲-望和分离。”难怪周湛说你总爱犯文青病。

墨绿色皮革封页,跟你颠沛流离,大概率已经错线,稀疏碎皮沾到手指。这样的笔记本你有十九本,单价十七块九毛,十年前单价七块。如今连细路仔都学用IG,偏生你还来恋旧,看着它十年来涨价十块九毛,次次都要这本旧笔记。

每用完一本,就来找我来讨新的,好似我上辈子欠你债,这辈子要靠给你买笔记本来还。你得到新的,还要让我握笔,在扉页写上你姓名,每一笔,都必须用那支我送你的威迪文,墨水要用戴阿米北极光。

其实他人都说错,你哪里算作文青,真要算起来,左右不过个天真稚童,无论是何物,都要死守到停产也不变。有时候,我还真是怕死你这种顽强坚守,怕你有天因为威迪文停产直接勇敢殉情。

晦涩坚韧的悲剧性格,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。难怪世上人千千万,单你有个这样的姓名。

第一次知你姓名是在二十三岁,西雅图的冬,也落雪,屋里却是热的,不同人体味混在一起,酒精细胞臃肿无比,传闻中的世界末日,那个夜晚,地球喧嚷到像是真空,要突然在某一秒钟爆炸。你独自不讲话,呼吸浸透我颈间,散得像灰白的雾,又湿得像岩浆,一边笑,一边将手虚空搭到我背上,手指在我背上轻轻划你姓名。

第二天我回到住处发个怪梦,模糊间一只犀牛透过砖缝凝视我,眼睛淌一种朦胧液体,像血,又像雨。后来我也写你名,不知几多遍。

-

“世界末日那一晚?那是你们初识?”

雪下得很大,整个雷尼尔山变成黑白默片,有个女人饶有兴致地问我这句话。

我从她身上看见你。

至少,百分之九十的你。

山脚雪下得那样刺骨,每个人都包里三层外三层。单单她穿一件洗到褪色的旧风衣,深灰围巾,丹宁牛仔裤沾些雪尘,像是来逃难,却又气定神闲,我如同鬼影一般跟她走一路,她还有心思来听我讲故事。

异国他乡遇到中国人不容易。加之天气不好,气象系统建议此刻不要上山,否则容易毙命。

我想在这里毙命怕是没人给我收尸,又想在酒店里待一整晚也要被空调吹成干尸。干脆走出来,只打算吹吹雪风,清醒一下脑子,就看见这个女人,这一身装扮,推门从马路对面的便利店里走出,在飘摇的雪里站立,罩在冷帽里的黑色长发被吹得乱七八糟,正试图用冻到发红的手开一罐姜汁汽水。

然后她抬头,大概看见我与她相似的东方脸庞,见我直直盯她看,也不恼,冲我笑,大大方方地伸直手,摇晃手里姜汁汽水,讲一句中文,

“打不开。”

我话不讲一句,帮她打开。

她样貌跟你多相似,讲话也同你有几分像。我不知不觉跟她一路,到不识得的马路。她不怕我是坏人,甚至就一路饮汽水,一路同我讲话,以至于这场雪闻起来都变成脆弱姜汁味道。

半透明的液体沾在红唇,白色残雪正好落在上面,她掀开被风吹乱的头发,很随意用手背一擦,笑着问我,下大雪为何还出门乱晃。

我说,因为你最新一条IG发西雅图。

我不知不觉,便同这个百分之九十的你,讲起百分之百的你。

想必我脑子已经烧到四十度,已经随意到将她当成你。

雪果然腐蚀人心,我这两年如同水鬼悬挂在暗穴,脸郁得要长青苔。周湛见我就讲我是不是想用发癫来避世。但她想不到,来到西雅图的第一天,我就碰见你。我此刻已认定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你,于是突然就有心思讲故事。不过转述总让人产生误会。

“不是,那不是我们初识。”我说。

“是……是,”你抿一口姜汁汽水,沉思一会,又眨眨好奇的眼,问,“那你们初识发生什么?她那时同你讲什么?”

初识?

按理来说我不会记那么清楚。但那一年,二零一二,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年,我没可能不记得。

西雅图苍白到像从未挖掘过的火山内部,经历过一段如同抒情曲里鼓点那般平和的反叛期,我报名参加一个学期交流项目,莫名其妙到了这里,也不算孤独,毕竟与我同来的,还有整个学院所有参与项目的研究生同学,广告,新闻,中文,出版……

没有一个我叫得上姓名,却有好多人怀揣老乡见老乡的情感,或者是异国他乡同女仔来场热烈罗曼史的渴望,热情来问我姓名。

我一律只答,我叫苏亦舒。

后来有人翻姓名册,以为我看多亦舒,又拍多赔钱片,疯到只能胡言乱语。

对了。

如今是在讲你。

讲你同我初识。

那一天,雪堆到马路,白得像凝结成固体,却还是在不停地下,西雅图的所有颜色都被掩盖。一天之前,我同一个在背后胡乱编排我情史的男学生,隔着一米远互指着鼻子大骂一通,结果他被我骂得痛哭流涕,被人拖走连脚上的名牌鞋都丢掉,怒气之下我把他的臭球鞋踢进湖里,最后还是被他染上风寒。

病毒使我冷热交替,国内广告大赛的短片使我脑汁变辣椒汁。我不得不一大早从被窝里爬起来,抱一杯热咖,冒着雪,晕头转向地跑到拍片的车站。

西雅图冬日的天不好看,阴郁得像被啃食过的干叶片。我从熙攘人流中挤进拍片现场,咖啡摇摇晃晃泼出来,洒到手上,路上有好几人跟我打招呼,当时一一回过去,如今我已经记不清她们姓名。

我当时晕晕沉沉,来得又迟,洒了一手黏腻热咖,还没来得及擦掉,已经要开拍,匆匆忙忙接过同学递的监听耳机。

别着手腕戴到耳朵里,忙着去顾监视器,当时我们组租借设备效果不好,一看上去,画面色彩饱和度低得抹了一层灰色的雾,一听上去,一戴耳机,全是风声哀鸣,真如世界末日前车站,所有入镜的人都像在逃难。

“主演找的是隔壁念新闻学的研二生。”

我那时年纪尚轻,对拍短片,对广告,都没什么热情,思来想去,也只是学院规定要参与拿学分的大赛。我管主演到底是念新闻还是念中文,只托着腮,点一下头,懒洋洋地攥着咖啡,一只耳机里是风声,一只耳朵空着,听同学跟我讲话。

“给你介绍一下?我看她在哪呢?哦,在这……”

空着的耳朵里传来这句。

耳机里风声在振动,监视器画面缓缓移动,我被人撞一下,咖啡还没饮几口,几滴溅到衣领,我刚皱眉,还没来得及骂人,抬头就看见你——

风是灰的,光晦涩得像铺了一层沙。背景里人头攒动,撞我那人从画面路过,回头冲我比个sorry手势,对我说抱歉,然后背过身,跑过一个穿风衣,戴深灰围巾的女青年。

女青年正坐在行李箱上,听到这边的动静转头,头发和围巾一齐被风吹开,蹙着眉,一边看剧本,一边用指腹去抹淡自己口红。像是感应到什么,此时又尤其迷惘地看向镜头。

同学在这边和女青年招一下手,喊了声什么。我没听清,此刻一滴咖啡恰好滴在我掌心,细密填满纹路,我用指腹碾了碾,突然感觉触碰起来好似人体温。再看到监视器,女青年红唇变淡,眼梢的笑像太妃糖一样融开。

这就是你。

-

“看什么呢?”“打开吧。”

你当时同我说这两句话。此时,西雅图又落雪,我想起那年的你,也是想起这两句话。

然后我又看向百分之九十的这个你。

“什么?”

这个你似乎没听懂,眼神迷惘,饮一口菠萝啤,腮帮鼓起来。

半个钟头前,你饮完姜汁汽水,又开始饮黄色罐装的菠萝啤。我们路过一家亚洲超市,我还是跟你走进去,逛饮料区看到南广常饮的菠萝啤。

你果然一眼就挑中,冲我狡黠地眨眨眼,掏一掏自己空空如也的风衣口袋。我当你突然变homeless。但最后还是认命付账,当作讲故事有代价。

“难道这是你们当时行李箱的广告语?”

你单手揣在风衣兜里,鼓着的腮帮一点一点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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