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漫无止境的夏天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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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一次。
从噩梦中惊醒。
庄盼睁开眼睛,眼前的场景让她瞬间蹙眉,经验告诉她这应该是一辆出租车上,此时车窗外的天是暗的,景色不断倒退,车里正响着广播,车内后视镜里映出她青涩又迷茫的上半张脸。
这是怎么回事?
她为什么会在这里?
庄盼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许多猜测,其中最可能的一条是——她应该是回到她的少年时代了。
时间穿梭。
科幻电影常见情节。
那么问题来了……
现在是什么时间?
她在哪里?
这辆车又要开去什么地方?
庄盼的心里怀着一系列的疑问,她想要直接开口去问司机,又怕问了以后司机觉得她的脑子有问题,犹豫着,蓦地想到一件事。
手机。
对。
看一眼手机就都知道了。
她随即开始找手机,身上的连衣裙没有口袋,自然不会有,于是她认真看了座椅两边,却并没有看到手机的踪影。
不应该啊。
出门怎么会不带手机呢?
司机从车内后视镜里扫一眼,女生年纪不大,齐刘海,娃娃头,五官看得不太清楚,看模样估计还在上初中,可能是最近学生拉多了,他总感觉有些眼熟,出于好心,他问:“姑娘,你在找什么?”
“手机。”
庄盼头也不抬,嘀咕,“我应该带了吧。”
“你在座位底下找找,我见你上车的时候是拿了的。”司机说着很贴心的把车里的灯打开了。
庄盼迅速低头,果然,看见脚后面躺着一个手机,套着个蓝色的卡通壳,莫名地有些眼熟,她捡起来,打开,一眼便看见了时间。
21:01。
2023年7月23日。
星期天。
大暑。
庄盼看着屏幕便笑了起来。
她真的……
回到了这一天。
那么这辆车的目的地——
南湾公园。
司机正通过后视镜偷偷打量后座的人,他现在才看清楚她的长相,脸圆,眼睛也圆,给人的感觉很是乖巧又秀气,就是不知道怎么上车的时候看着情绪挺差的,睡了会再醒过来,突然就变得乐呵了。
他不太懂。
可能年轻人就是这样情绪多变吧。
司机想了想,还是说:“公园十一点就闭园了,海边晚上人少,小姑娘一个人过去要注意安全。”
庄盼还在笑,完全没有把司机的话放在心上,只说:“麻烦您快点开,我有急事。”
司机见状没再说什么,一脚油门,向着前方轰隆而去。
庄盼由于惯性后仰,后脑勺在座椅上撞了一下,不疼,反而让她的意识更加清楚了。
她想。
这次。
她一定要救他。
九点一刻。
出租车稳稳地停在了公园正门。
庄盼提前扫了码正在付钱,十年前的手机她用着有些不太习惯,一手输金额,一手指纹验证,哪知一个误触多输了个数,更糟糕的是,屏幕上已经显示支付成功。
车内瞬间响起语音播放——路通支付收款到账277元。
司机立即转头,“钱给多了。”
庄盼当然知道给多了,但时间紧迫,她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结,当没听见直接开门下了车,一秒钟都没有停留,径直朝着公园正门狂奔而去。
从正门到要去的地方。
距离快两公里。
庄盼这么些年作息昼夜颠倒,运动的次数屈指可数,用她的话说,不运动只是得到不健康的身体,运动起来可能会是健康的尸体,还好,现在这副身体是十五岁的她,明显能感觉到跑起来轻松多了。
没要多久。
她抵达记忆中的海边。
那个在她的梦里反复发生的场景此时正真实的在眼前重现,燥热的夏天夜晚,海边一人多高的礁石,海浪肆意拍打石面发出声响,空气里四处弥漫着湿咸的气息。
庄盼缓步走在沙滩上,沙子松松软软,每一步都好像走在梦里。
走近。
再走近。
她终于走上礁石,抬起头,用仰视的姿态望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背影,如同过去无数次在梦里的那样,喊他的名字。
“远望。”
只是这次她的声音是温柔的。
温柔且颤抖。
“你来了。”
少年转身,神态淹没在夜色里。
庄盼突然想起十年前的这个时候,那天晚上她因为和庞筝吵架心情不好出来散心,在这个她儿时最喜欢的公园,在这块她经常会爬上爬下的礁石上,她意外地碰见了远望。
在此之前。
他消失了许久。
庄盼记得那天,他也对她说了这句话。
“你来了。”
当时的她曾天真地以为远望是在等她,不过她很快发现,这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。
远望应该是认错了人。
庄盼之所以会这样觉得,是因为他这句话说完之后许久都没有再开口,最后还是她主动打破了沉默。
那时她并不知道这会是她最后一次见他。
如果知道。
她想。
她一定不会先走。
“保重。”
这是远望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或者说。
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。
愈发汹涌的浪声将庄盼的思绪从遥远里拉回来,她压住心底的复杂情绪,回应了他一句,“让你久等了。”
刚说出来。
就意识到了不妥。
庄盼想赶紧说点什么找补一下,意外地听见远望笑了,笑声很轻,但她确信没有听错。
“不久。”
十年前是没有这句话的。
这说明……
事情发生变化了。
庄盼心头微动,脱口喊出他的名字,“远望。”
浪声阵阵。
海风吹起衣角。
她的话却没了下文。
最后还是远望开口问她:“你想和我说什么?”
想说什么呢?
想说这十年来我每一天都很想你。
想说我终于又见到你了。
想说我很后悔。
想说……
庄盼觉得她想说的太多了,多到她不知道从何说起,就如同那天,她给不出答案。
海风湿咸。
感官得以变得更为清晰。
她不自主地吸了下鼻子,反过来问他:“你有话想和我说吗?”
远望似乎被她问住了,好一会,才缓缓开口,“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?”
庄盼一瞬怔愣,不等她多思考现在是什么情形,脑海里已经有一句话蹦了出来,“会再见的。”
“什么时候?”
她紧接着听见他说了这样一句话。
霎时。
她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。
但又说不出来。
正好此时有一层浪打上来,溅起阵阵水花,凉意席卷,她下意识后退半步,接着撂下了几个字。
“十年后。”
“十年后有什么?”
“十年后会上映一部电影。”
庄盼一直到说完这句话才想起来,她说的这些好像就是当年远望对她说过的话,只是此时此刻,他们的角色调换了,而远望也并没有按照她当年的回答来回答她。
他甚至没有回答。
气氛沉下来。
半晌没有人出声。
庄盼偷偷打开手机屏幕扫了一眼,21:38,她仰起头,认真地看向远望,“要下雨了。”
远望眺望一眼海面,淡声问:“你要回去了吗?”
庄盼反问:“你回吗?”
远望说:“不回。”
庄盼轻声说:“我也不回。”
刚说完雨点就落了下来,不大,只是有些凉,凉雨落在身上,正在此时,远望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MP3,不等庄盼反应过来,将耳机塞进了她的耳朵里。
前奏响起。
再熟悉不过的旋律。
庄盼已经将这首歌听了不下一万遍,却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听,在这个她曾令她千回百转的夏夜和这场曾令人心碎的凉雨里,随着乐章逐渐进入尾声,她垂落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朝对方的方向靠近,刚好在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碰触在一起。
仅一瞬。
便立刻分开了。
“回去吧。”
庄盼说着跟无事发生一般把耳机取下来递给了远望,沉默着看着他把东西收好,走下礁石,才跟在他身后一起走了下去。
雨仍下着。
衣服湿了一半。
庄盼被风吹的有点冷,一冷起来,脑子也有些宕机,鬼使神差道:“远望,我们去看电影吧。”
远望停住,“十年后?”
庄盼怔顿一瞬,“对。”
远望:“好。”
庄盼本来还在为刚才的胡言乱语懊恼,听见他答应了,一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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