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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醉千灯》

127. 番外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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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去秋来,眨眼间,六载光阴倏忽而逝。

西北的秋日萧瑟却壮阔,朝阳披在身上,和煦如春风,遥目远望,能看到湛蓝的穹顶,无边的黄沙,处处都是与江南润柳截然不同的恣意与豪放。

俪城城中,马车骨碌碌驶过长街,在一户两进两出的小宅门前停下。

有年轻的妇人从马车上走下,水蓝衣裙,木簪绾发,如清泉一般透彻干净。

她提着一只食篮,捉裙迈过宅门,就听廊下有熟悉的声音传来:“姐姐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?我原本还想着一会儿去店里找姐姐呢。”

边地平定后,唐阮与乔笙把家安在了俪城。李乾烨多有不舍,劝过几次,让他们留在京都,都被唐阮婉拒,只说日后闲来无事,还是可以常回京看看的。

李乾烨明白,唐阮之所以坚持留在俪城,固然有厌倦京都的明争暗斗,想和夫人安度余生的想法在,但更多的,是他出于大局的考量。

大魏、西迟与南邪商贸互通,人心难测,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南宫炽,为了一己私利,破坏三国边贸。

若真是这样,得来不易的和平秩序,怕是会再度打乱,到时又是战火纷飞,民不聊生。

所以,必须有个位高权重的人,在那里守着。

而这个人,作为官家的胞弟、大魏的国公,战功赫赫、文武兼修的唐阮再合适不过。

有他守在俪城,那些个小人蠹虫,兴风作浪前也要掂量掂量,自己能不能玩得过唐阮。

手中的食篮被人接过,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遍。乔笙挎上唐阮的胳膊,与他一同往屋里走。

“待会儿周琼他们就要到了,总不能客人茶都喝了好几盏,主人却还没归家吧?何况店里有玉穗在,依她的本事,看个小店绰绰有余。我想着待到年后,就把铺面给她,也让她尝尝当掌柜的滋味。我呢,就去祁州那边看看,能不能再多开两家店。”

提到开店,乔笙的眸子亮晶晶的,嘴角永远高高翘起。苦难与伤痛仿佛没在她的身上留下过什么痕迹,纵然有过彷徨与崩溃,但哭过后,拍拍身上的尘土,仍旧行走在阳光普照的光明道上,一路前行,从不回头。

唐阮微微侧头,温柔地看着乔笙,耐心地听她讲着未来的宏图规划,末了突然叹了口气,“算上开在南邪和西迟的铺子,乔娘子每月的进项,比我半年的俸禄还多。嘶——有点棘手。”

乔笙疑惑:“银子多不是好事吗?这怎么就棘手了?”

唐阮俯身凑近,“有妻如此,我想吃软饭了。不如我致仕,乔娘子养我?”

这个人,年岁见长,光嘴上说着要立志成为一名成熟稳重的好阿爷,可落到行动上,还是这般散漫无羁。

乔笙轻笑一声,“官家要是同意,我这里自然没问题。”

唐阮要致仕,官家能同意怎么才怪。

院子里有些过于安静了,乔笙停下脚步,“欸,暖暖呢?”平日里她回来,暖暖都会从屋里跑出来迎她,可今天,只有俊俊在仰着肚皮晒太阳。

唐阮答道:“暖暖想吃城东的点心,单嬷嬷带她去买了。”

有袁驰和覃川跟着,倒是不必担心她的安全。

说曹操曹操就到,唐阮话音刚落,就听门外传来一声:“阿娘~阿爷~”软软的,简直把人的心都要给泡化了。

女童扎着两根翘天的羊角辫,绑发的红带扎成振翅欲飞的蝴蝶模样,随着她奔跑的动作,在秋日的风中翩飞起舞。

她的眼睛随了唐阮,是温柔漂亮的含情桃花眸,再加上养得粉嫩可爱,次次唐阮抱她出去,父女俩所到之处,不论男女老少,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来了。

唐阮看见女儿,笑容愈发灿烂。

一手提着食盒,一手轻而易举将暖暖托抱起来。

暖暖手里抱着只红鸡蛋,乔笙笑着问她:“暖暖,这是什么呀?”

“红蛋,路上碰到靳伯伯,靳伯伯给的。”

家中添丁添口,就会给邻里乡亲送红蛋。不用再问,乔笙就明白过来,对唐阮道:“二八这是生了,靳叔当了外祖,正高兴呢。”

唐阮点头,“那咱们得备些贺礼送过去。”

五年前,靳忠致仕,带着赵拐来到俪城,说是爷俩攒够了银子,过来养老。

至于靳忠那二十八个小妾,除了被二八灌醉扣押的那三位外加王夫人是南宫炽的人,其他人,身世都如玉穗一样,或者说还要更差一些,都曾被拐子卖进了花楼陪客。

玉穗凭着几分姿色进了芳花楼,而二八她们,姿色普通,进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暗.窑。

靳忠在南宫炽身边做事,难免生出恻隐之心,便假借好色的名义,陆陆续续救下二八等二十余名女子。

明面上,她们是他娇宠的小妾。但实际上,他把她们当闺女养,夜里都是各睡各的,演戏给南宫炽安插的眼睛看罢了。

这件事,张普应当是知道的。

但他从没跟南宫炽提过。

南宫炽倒台后,靳忠彻底还了二八她们自由,二八她们却不愿走,挨个儿给靳忠磕了头,说他是她们的再生父母,要认他做爹,给他养老送终。

就这样,无儿无女的靳忠,一夜间,多了二十五个毫无血缘的好闺女。

后来,俪城有个书生对二八一见倾心,他不在意二八的身世,执意求娶,二八对他也并非全然无感,靳忠便做主,敲定了这门亲。

那个书生用心如何尚不可知,但新婚时,靳忠放下狠话,说日后若敢变心,他活着,就提刀上门同归于尽,死了,也要从坟头里爬出来,给二八出气!

二八感动得痛哭流涕,差点就当场反悔,跟靳忠回家去了。

其他人倒是对婚姻嫁娶别无想法,闲着也是闲着,恰好乔笙开店需要人手,她们就毛遂自荐,苦学手艺,到如今,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铺子掌柜。

在大魏,提到灯盏铺,大家头一个想到的,就是秦氏灯盏铺,紧接着就会面露赞叹之色——因为这家铺子,从东家到掌柜,清一色的女子军,让人不得不叹,‘巾帼不让须眉’,果然所言非虚。

午膳过后,周琼与曹兴才抵达俪城。

没想到的是,太子李诺也跟来了。

周琼做了太子太傅,李诺日日跟着他,整日泡在书卷里,肉眼可见的沉稳了不少,举止言谈间,已可窥见王者之风。

这些年里,陆昌带着他的阿娘和于澄,游山玩水去了,说要好好享受一下,轻松自在的人生是何等滋味。

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。

邵武凭借战功,官位向前升了一品。

俸禄是涨了,但比俸禄涨得更快的,是公务。他整日忙得焦头烂额,就连这次来俪城小聚,他也因为临时有事没能成行。

周琼下了马车,紧随其后的,是个芝兰玉树的小少年,周子珞。

如玉一样的小公子,满身的书卷气,青色锦袍衬得他如远山青黛,行动间,自有一股高山流水的高雅之意。

不过,他到底是南宫珞的儿子。

多年后众人才发现,这位小公子,外表纯良无害,心眼子却比谁都多。受害最深的,当属曹兴家的小子,曹云骁。或许还可以外加一个唐阮——他精心养大的掌上娇,一个没盯紧,就被人给算计走了。

宋姝妍拉着乔笙去屋里说些私房话。

周琼与李诺站在院子里,也不知聊到了什么话题,当场就开始辩论起来。

俊俊趴在树下,单嬷嬷笑着站在一旁。

婆娑树影中,三个孩子坐在秋千上,言笑晏晏,是年少的美好时光。

屋内,曹兴破天荒地给唐阮斟了杯茶。

“兄弟,五年前要是没你,我就死在那流沙里头了。这救命之恩,你总得让我报一报吧?”

以唐阮对曹兴的了解,总觉得他不怀好意。警惕道:“那你想怎么报?”

曹兴嘿嘿一笑,“救命之恩,除了以身相许,无以为报。”

唐阮挑眉,“所以?”

“所以我是不成了。”曹兴说的理直气壮,“但父债子偿,天经地义,不如让我家云骁给你做个女婿,日后年年提酒孝敬你。”

唐阮扯扯嘴角,“好兄弟,你这叫恩将仇报。”

曹兴仍旧坚持,“话怎能如此说?你看,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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