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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转眼就是除夕。

邵宗佑跟往年一样要和家里人一起过，一大屋子的人挤在一起，电视里播放着春晚，有人在院子里玩着仙女棒。

有小孩来跟他讨红包，他随手从兜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红包，逗人家小孩：“来，叫哥哥。”

他这年纪属实是有点为难小孩了。

那小孩看看他，乖巧地叫了声“哥哥”，他揉揉小孩的脑瓜，递给他，小孩笑着跑走了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他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。

他看了一眼时间，拿起外套向外走去，有人问他去哪，他挑起唇角：“给一个小孩儿送红包去。”

邵宗佑来得突然，褚宁正在厨房里帮忙下饺子，听见铃声赶紧在围裙上蹭蹭。

“喂？”

邵宗佑抬头看得见褚宁忙活的身影，室内发着温馨的灯光，窗户上贴着红色窗花。

褚宁自然也注意到了楼下的男人，她将脸贴近窗户，擦擦水雾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只听他缓缓说道：“刚刚在家有小孩儿跟我讨红包，突然就想起你了，这不就来给你送红包了。”

褚宁笑出声：“我又不是小孩儿了。”

他眯了眯眼，笑道：“不是么。”

“不是，”褚宁跟他重复着废话，“你快回去吧，家里人还等着你呢吧。”

“我想见你，宁宁。”

褚宁手里的动作顿了顿，她是最受不了他叫她宁宁的，两个字从他嘴里缓缓吐出，氲着无限缱绻柔情。

“那我上去找你了？”他开玩笑道。

褚宁说：“我下去找你吧，阿婆还在家呢。”

他笑：“我这么见不得人？”

不是的，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跟阿婆介绍他。

等褚宁下楼时，邵宗佑发现她把自己裹成了粽子，走起步来竟有几分笨拙，他忽然想到了企鹅，嗤笑一声。

褚宁被他笑得莫名其妙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穿这么多，你是怕大过年的我对你做什么？”

她瞪他一眼，她只是怕冷而已。

邵宗佑递给她一个红包，褚宁摸了摸，大概一两千，半开玩笑：“给我这么多干什么，我可还不起。”

“我什么时候用你还我了，”他将女孩拥进怀里，“收着吧，跟家里人打麻将赢的。”

她慌慌张张地看看楼上，幸好他们站的地方是个死角，阿婆是看不到的。

“你还会打麻将呢？”

在她的印象里这一向是老年人的活动，想到他叼着烟，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外套，在麻将桌前懒懒的模样，她弯弯眼眸。

褚宁不知道此刻的她被这万家灯火衬得愈发温柔，噼里啪啦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，她的五官有些蒙蒙的，邵宗佑抬手捧起她的脸，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。

那吻不带任何情/欲，充满了疼爱和珍惜，像是怕她被揉碎一般，但在她腰间渐渐收紧的手臂，暴露了此刻男人心里的急切。

烟花殆尽，灯火迷蒙，他有些害怕她在他眼前消失。

他从车上拿下来几根仙女棒，褚宁问他哪来的。

他说，看家里小孩在玩，就用红包换来的。

“这么贵的仙女棒？”褚宁拿着仙女棒在手里转转，“我都舍不得了。”

“有的是，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。”邵宗佑说着，用打火机将仙女棒点燃。

一簇花火乍现在她的眼前。

他又点燃了几根，一并塞到她手里，褚宁看着他认真地模样，打火机发出的一小片光照亮男人的眉眼，温润蕴结。

那天是2012年正式结束的日子。

关于2012年，在褚宁的记忆里，没有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，只有那只为她而点燃的火光。

独属于她的小型烟花，在他眼里倒映。

–

邵宗佑没久留，他那边还有一大屋子亲戚要应付。

他转身刚要离开时，褚宁忽然叫住他。

她站在楼梯口处，光明与黑暗的交界之地，问他：“邵宗佑，我们明年还会在一起过年么？”

邵宗佑敛眉笑笑：“如果你想，那就会。”

褚宁等到他的车彻底消失在视线内，轻叹口气。

她其实，只想听他说一句，会，一定会。

等回屋时她发现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，褚宁走过去闻闻：“好香啊，阿婆。”

褚书桦去打她的手，笑着说小馋猫。

“阿宁，你是不是谈朋友了？”褚书桦给她夹了一块肉，像是无意间提起。

褚宁正往嘴里送些饭，听见这话差点噎着，咳嗽了几声，说：“没有的，阿婆，还早着呢。”

老太太笑得一脸慈爱：“我们阿宁这么乖，长得又这么漂亮，以后一定要找个好人家，可以幸幸福福，快快乐乐的。”

她脑里浮现出那永远似是远在天边的男人，把头埋进碗里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。

褚宁家里没有亲戚。

她妈妈还在时，一家三个人向来是一起过年的，从来不去串亲戚，有次褚宁问她，她说，我们没有其他亲人。

所以过年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，活动不多，家里也蛮冷清的。

褚书桦让她多出去玩玩，别憋在家里。

褚宁想起来正好工作室里还剩下一部分工作没有完成，便收拾收拾东西去了。

其他人都回家过年去了，所以整层楼里只有她一个人。

微信突然蹦出来一条消息，是邵宗佑，他问她在哪。

褚宁匆匆回他，在工作室。

然后那边就没有动静了，她想也许是她态度冷淡，他觉得有些扫兴，也没当回事，继续埋头写策划。

邵宗佑来的时候就看见办公室里女孩一个人瘦削的背影，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光。

他不客气地拉开她旁边的椅子，滑轮划过地板的动静把她吓得一激灵。

等褚宁回过神发现是他，伸手去捶他胳膊：“你吓我一跳，我以为见鬼了。”

邵宗佑哈哈大笑：“你要是说色鬼我还能勉强承认。”

说着，他把手里的快餐盒推到她面前：“晚饭吃了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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